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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月推荐2013年9月好诗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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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2009年8月起,每月集中推荐一批好诗。主要面向年轻诗人,目的是向网友呈现生机勃勃的21世纪汉语诗歌的当下真实现状。个人独立制作,不依附任何机构和集体。最后集中统一公开出版。本月所选好诗将选登于诗人阎志、谢克强主编的《中国诗歌》杂志。另若诗友发现其中有抄袭者,请举报。
    另,自2012年9月起,在每月推荐的基础上,将由诗人雷平阳、臧棣、潘维、陈先发四位诗人推出“中国好诗歌”,即每人从本推荐中选出自己最喜欢的一首诗加以点评(注:每月推荐里若有此四位点评人的诗作不列入点评),在网络、微博及报纸杂志上发表,供广大诗友讨论。


《乡愁》



赵野



1
楼房生长着
天空被分割成一个个窗子
一阵暴风雨后
蚂蚁涌向广大的原野



2
白驹过隙间
尘网中已三十年
故乡成为形而上的名词
像时间、永恒和美



3
春天,河水涨上山坡
柳树垂向土地
我想我还是知道
燕子和鱼的快乐



4
土地也只是一个词
坚实丰饶的土地
丧失多久了
我们飞翔和返回的能力



5
"乡愁来自得克萨斯无尽的丘陵
和新墨西哥锯齿状的山脉"
这个无端的夜晚
我打开波德里亚的《美国




里屋的勃拉姆斯
已重复放了三遍
地上的霜疑是
记忆中的第一道月光



7
那次,月亮又圆又亮
静谧透明的世界
我们一群孩子
偷走了十几棵卷心白菜



8
衣服被露水打湿了
还要躲避小黄狗的狂叫
此刻我仿佛在品尝
前世的幸福和忧伤





《江南》


赵野






半座山柔光,整座城醉酒
一页书的抱负,白马红袖



钟声低空呼啸,南风奔走
乡愁迎头撞向晚的渔舟



彼何人啊,知我者谓我心忧
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万方多难中独上高台
天若有情,怜我昔年种柳






断垣残壁是历史说明书
燕子掠过朝代的脚注



亡灵布满开花的树木
江山寥落,曾经万里如虎



唐宋濯我缨,明清濯我足
极目回望,那些名字多虚无



沁骨的忧思梨花般飞舞
天际一叶帆,荒丘一抔土






如月的人儿倚着阑干
空谷来风,有我多少期盼



三秋桂子绕十里荷田
积雪的手臂让游子倦返



梅熟日听雨,天凉时望气
人民知晓物候和季节



万顷春水成了集体的心病
山还是山,好梦已做完






千里莺啼,绿红一片狼藉
无边风月写出满纸烟云



美人和草木没来由猛长
空气都享乐,这汉族的宿命



湛湛江水一往而情深
那么多悲悯,替苍生洗尘



时代与我谁会先沉沦
谁在长歌当哭,煮鹤焚琴






少年的形而上学,白头的臆症
一种相思宛如亲密敌人



二十年怀想,只为一首诗
几个词汇就滋养他一生



江南啊,人人都说江南好
记忆的樱桃,唇上的风暴



河流中的镜子泠泠作响
我抽刀断水,为这末世招魂




《雪夜访戴》



赵野



兄弟,我终于到了你的门前,晨光熹微
兄弟,我穿越了整夜的风雪



昨夜我被大雪惊醒
天空满是尖叫的狐狸
我彷徨,温酒,读左思
忧从中来,心一片死寂



四周站立白色,惟有河水
在流动,有人的暖息
世道险恶行路难,兄弟
我想起你就在剡溪



岁月苦短,好多愿望都蹉跎
每一瞬都在成为过去
于是我穿越了整夜风雪
只为胸中一场快意



此刻雾还没散尽,露水欣然
草木在阳光下渐渐苏醒
我打开了整个身驱
应和眼前的每一寸天地



“情之所钟正在吾辈”
我终要与这山川融一体
兄弟,我突然觉得可以回了
遂调转船头,酣畅淋漓



如果你醒了,请打开那册书
如果还睡着,继续做只蝴蝶
生命倏忽即逝,悲风遗响
我要走向另一种记忆




《信赖祖先的思想和语言》



赵野



季节变换,五谷生长
人事一茬茬代谢
我熟悉的世界仍在继续
不理解的也越来越多
我只是一个肉身,万物中的一种
如此信赖祖先的思想和语言
依于仁,游于艺
走在同类的坦途上



《即便皱纹满脸,她也依然是妙龄女郎》


哑石


她内心温暖,做了入殓师。



世事无常,生活的全部细节
成就着怒吼的桃花源,
以及反射在梦境中的光影:
她,一直静静地替逝者
做一些想做却无力做到的小事。



为溺水者穿上件丝绸素服;
早年浪迹天涯的琴师,
此刻阴囊干瘪,空谷壳般可笑,
这,需要她轻盈地摆放安稳。



至于惨遭横祸的多情少年,
优美,但已苍白的耳垂,
她也净手,温柔地按摩好一会



……需在极度寒冷、颤栗中
才能学到的德性、知识,
每天,她都要如数家珍地演示!




《致一位用命于纯净民风的国学家》



哑石



弥留之际,你在谵妄中尽情朗读。
可隐身于空气的生物,远道而来,
成为听众:一头乳白色象罔,
两只俗气得神奇的喜鹊……
稍远处,去世多年又野苹果一样慢慢
膨胀的父母;废黜思想,愚政下
撕裂骨肉的青年……更远处,
薄雾涌上来,一排挺拔得窜跳的栎树……



斜倚窄门,美丽护士雪白又放松:
那胸前的面包,是天国冒着热气的雪峰?




《每个刹那,幻影,远处的阵阵低吼》



哑石



爱上一个人,往往只需一刹那。
现实中,爱上幻影,似乎无需任何
时间。你有天赋,云舒云卷的天赋——



云贵高原土红色的公路旁,
你水汽渗进木板一样逗留于未来那
肮脏的汽车旅馆:依然在
窗外的断岩里偷听到甜蜜蜂鸣;
房间左首,依然有镀铜鹰钩,
其实那是衣帽架,安静、若隐若现。



出门之前,我们照例拥抱,
时间的花样,矗立着薄衫下的乳头,
眼里也有神彩。未来某一天,
我们,终会忘掉相识那天的全部细节?
满把小醋栗!新鲜的麻布衫,
径直点燃薄亮翅翼,任溪流潺潺……



离开未来多远,才能握住边陲
风景里你的圆满?送你远游肯定不够啊,
每个刹那,幻影,远处的阵阵低吼!





《最小的梅花》


池凌云
  
  
针尖上,最小的梅花开了
一会儿,我就藏起她的住所
她每一次的新生都有殷红的颜色
今天,除了草木的气息
还有一丝淡淡的血腥,怜惜这空旷
荒野的绽放,全身流溢的静寂……




《刻字》



池凌云



二十岁,我是乡村学校的代课教师。
我贫穷,怕冷,没有漂亮衣裳,
手指还长着冻疮。我有无名的忧郁
不属于任何一缕轻柔的风。
我感受所有的风,它们无言地
忙碌,这样或那样,为了
让不同寻常的爱到来。



我看到了朝向我的不平静的呼吸。
不知是什么让他紧张,与我说话
总是红着脸,笑容尴尬。
在我将要出现的时刻
他总是站在窗口,看着我的身影出现,
我离开时,总是在暗处目送我
拐过最远那道门。但我无所谓。



为了克制自己,他在木床上刻字。
一个“绿”字,这代表了什么?
后来是“长绿”。他内心的搏斗
让他备受煎熬。我无法真的对他充满怒气,
我试图相信有一道神秘的门
由他带我离开。他给我大学时期
所有的语文书,希望我在他的木床上
停留更久一点。



我时而顺从,时而叛逆。
这被小刀刻下的两个字,总是不得要义。
但我不知道应该刻下什么。我终于离开。
一年后,有人告诉我,他酗酒,萎靡不振,
希望我去看看他。想起分别后
被另外的人跟踪,一些
虚假的繁华,真不如初恋淳朴。



我搽了淡淡的唇彩去拜访他。
我们在书桌前坐下,却交谈困难。
我本想告诉他,我还可以回来,
但隔壁传来一个女人轻轻的哭泣声。
这哭声让他坐立不安。
他垂下头,深深叹息:一切都太晚了。
从此,再没有人用那么愚笨的方式
向我表达爱。我们都是第一次,
拥抱和亲吻,曾让我们又害怕,又渴望。







《低调俱乐部》


轩辕轼轲



为了成立低调俱乐部,我们拆掉了嗓门
换上了消音器,用声带勒紧了喉管
像戴了领结,再套上合体的燕尾服
举着红酒,小心翼翼地碰杯干杯
低声谈五十年前的事情,五十年后的事情
中间这一百年,我们不谈,一点也不谈
就像是在真空,我们胸前都挂着氧气瓶
只有窒息得快受不了时,才吸一会氧
后来我们向树学习,通过光合作用
把吸进肺里的毒气和臭屁,都变成了氧气
戴着树冠的绿帽,伸着绿叶的舌头
低调到不着调,没有调,只剩下微弱的呼吸
时代的大喇叭里正播放着人声鼎沸的录音
而越来越多的人深陷在默片里
口腔里是哑药,指缝里是解药一片片流失





《有赠》


叶舟


正午的邮差,将获得一份
暗喜。在崎岖的路途上
他记录下税吏、说书人、娼妓和太医
的嘴脸。要是那年的末尾
并非阴雨连绵——
一册损毁的史卷,不至于
掩埋下祸心。



凋零的诗笺,带着夙夜的
伤怀。一个人起身,骑坐瓦片
飞掠了江南。
碰上一位僧侣。借问
理想的陶钵;要是迎面而至的是刀客
请将内心的火柴
煨近一行失败的题记。



春三月。雨打平仄
和芭蕉。一只鸟,携了优雅的古琴
锦绣而行。当夜宴的炉灰发白
黎明破门而入
一群小知识分子的心情,将被典籍泄露——
哦,谁写下
谁就是那个时代的最小罪人。






《余烬录》



李商雨



小雨收尘,烟光生于浮世。
知道吗?这是我归来的第十天,
我们谈起了岁月流逝:
朱颜辞镜花辞树,
原来就是日日花前常病酒。



那意思就是一分一秒去爱好时光,
去露桥闻笛,杏花飘落。
而至于本地木材,蚕桑,茶山,
税收,各种行情,民情,
这一切成就汉人生活的风景。



你突然说到几个让我吃惊的词:
粉红佳人,金桔风暴,亡灵之骡。
但这跟岁月的流逝有什么关系?
这时,你又说了几个词:
伏特加,枕草子,源氏物语,张爱玲。





《夏日》



李商雨



树木即风景,人世清朗的神经
一别悠悠,飞鸟空濛
城里寂寞,早上只吃咸菜稀饭
我惊愕于你浓绿的不动声色



昨夜又想到“徒然草”,这成了
忍不住饮酒的借口——
你是否知道?当新的一天来临
这儿,那儿,上午茫茫,下午冥冥



当树爱上风,墨风;当风
爱上了人,那风里来的人——
啊,看见了吗?长桥铁索,人如蝼蚁
当白色的雨徒然地射入东流水



这是青春过后的夏日,我学会了
漫步,不再歌颂热血,这表明我已厌倦
一种生命形式。不是吗?
青年昏昏,中年朗朗,暮年幽幽



《郪口镇》


安遇

 
郪口镇,海拔三百零三米
走山路他会看一看左边的郪江右边的涪江
走水路他会看一看明月山的黑松林
离家出走的人,向上攀缘向下滑行
他都是一次飞翔



不够盘缠的少年被旧时的江湖故事所激动,推窗大叫
他说他就是前朝那个劫匪,正从山上下来
看见码头上,谁家的小姐站立风中
落难的秀才揖别船头



走出茶楼,小镇的黄昏正在接近钱财之类
爱情之类和血迹之类
我不能确定的事物





《河边场》


安遇



以水为邻,到后坡的土地庙烧柱香
就是一次登高了
             
他们一生在低处行走
总是在寻找支点晾晒鞋子和思想
互相指责,讨论生活



再往上走,再往上走
他们有时会在一个酒杯的高度叫喊,流泪
团结得像兄弟,看见失散的兄弟



《春天火葬厂》



杨章池



说到火葬厂,我们常常指的是
悼念厅:城西一带,月光
都不愿停留之地。
人生暗影在此,长如扫帚。
鞭炮暴雨,花圈海洋,
苍松翠柏,各有不祥面孔。
哭泣者把自己缠在锣钹上,随黄裱纸的灰烬
颤抖。
开路的道士跑着跳着就
躲过一个世纪。



这几日,我们送别朋友的父亲,
寄身于此,温暖如家:
东边,公墓,一群摇晃的火柴盒。
南边,火化间,大嘴无牙
一根烟囱将喃喃自语
排往天空。
北边一块废地,突然长满欢快的芹菜——



哦,这每天坚持聆听死亡的绿
这肥沃烟尘养育之物
“雨后,油绿可爱……”
我们面面相觑,提防着背后的
反戈一击。



静默啊,静默。它们屏住
呼吸,鼓励
采摘的眼睛和手。
……葬仪结束,小餐馆,它们
如愿拥抱了火:
感谢逝者,我们和春天共同尝到
他鲜嫩的勤劳。






《一间黑屋》


郁敏


1591中国新年,夜入韶州,游走的灯火满市满街。
圣母画像前的利玛窦一人
点亮所有灯笼和蜡烛。光辉的圣母
招来闲人看客--惊异之下指指点点;
继而嘲弄;继而愤懑;
继而投之以咒骂和污泥石块;
继而撕碎阻拦仆人的衣衫。



灯烛抚摸画上的破洞闪烁其词,
悄然退回零纪元。



在这所贿赂官员才租得的小屋里,
利玛窦自语:“此情此景,若在罗马,
同样的灯火下,人们高举圣像……”



没有人知道,屋内灯烛是最后燃尽了
还是利玛窦自己把它们
一一吹灭?


《月光占领的地方》



刘炜



她上班去了,我被一只红色的发卡硌醒
几缕长发在席子上,我吹它们几下
它们就动几下,好像很不情愿的样子
这让我想起打谷场的麻雀
你怎么赶它,它也只是装模作样地飞一会
然后,还是停在打谷场周围的棉花田里
像一个抽着烟,蹲在田埂上的老头
离不开伺候了一辈子的土地。那群麻雀
或者,就有我远在天堂的父亲
打谷场,始终是他们梦中的粮仓
我打开窗户,把昨晚月光占领的地方
换上阳光。南瓜藤还是绿的
还大朵地开着黄色的花
蟋蟀的叫声,就藏在花蕊里
天凉了,蜜蜂可能还要晚一会才能来
我把她留在床上的浴巾
睡衣,橡皮筋,袜子抱到阳台上
想再躺下睡会,发现肥胖的肚子瘪了
就像昨夜,她涂蚊虫叮咬
挤剩的半支药膏。我们都老了
只有书架上,落满尘埃的书
永远还是春天的内容



《想起那些春天的竹笋》



刘炜



秋天的夜里,总能听见虫鸣
它们长着翅膀,却只是在草丛中跳来蹦去
像一群家养的鸡,让我想起老家屋后的竹园
想起那些春天的竹笋
总是偷偷地长到别人家的地里
像个淘气的孩子,喜欢调戏一下
比它更小的麦子,油菜
惹得护犊子的母亲,每年都会为它们
与邻居理论几句。这些乡下的虫鸣
一到秋天,就会在我城里的身体里叫个不停
只是我已习惯半夜醒来,一边把它们写进诗里
一边等着黎明。虽然我从未见过这些城里的虫子
可还是能给这些虫鸣,记忆中的手脚与触须
不管夜晚有多么漫长,能咬疼我心的
始终是老家蟋蟀叫的那几声,熟悉的乡音





《秋日》



路延军



白云不动声色地飘过
翻过雨季的村庄,在院子里晾晒着
过冬的衣物与回忆
泥墙上裸露的麦秸闪光
木窗棂里传来
女人和孩子的对话声



蝽和榆蓝叶甲围着屋檐飞行
蝉的歌声减去渐远,爽快的西风
在浓密的树冠里分发信件
晾晒的青草冒着热气
过路的旅行家蜻蜓
在那里盘亘,思索剩下的旅程


《蝉》



路延军



睡了盛夏的演出结束了,树叶
如入场券洒落了一地,蝉睡着了
躺在林间或大陆旁
它就像一把精致的乐器
闪着黑色的幽光,鸟儿挥挥手
离开了雄性的北方剧院



河水拥着云朵回忆,往事
如鱼儿潜入河床,远山挽着夕阳
草木躺在西风里分娩
过路的蚂蚁
驮起熟睡的蝉,翻山越岭
返回它树根下的故乡




《呼应》



路延军



那些不为人知的星星,暗淡
在鲁西北平原的空寂里,它微弱的脉搏
延续着四季的更替与传说的钟声
一年又一年,我在终点的孤单中生出白发
村庄西边的田野上隆起
座座坟茔



那些我熟悉的屋舍,低矮昏暗
在时代和生命的坐标上,它庙宇一样
引导着众生的归来和离去
一次又一次,我在乱流的风暴里失眠
村庄内部的灯火彻夜
泣不成声


《离乡记》



若非



枯萎的玉米林,掩盖了一个又一个日夜
而干枯的水井,吞没了这最后的一个夜晚
清晨,趁着父母未醒,我出发
我背着小小的行李包,蹑手蹑脚
像个强盗偷偷出了村庄



这一天,烈日照常升起
而那些干涸的梦境,依然会像足下的土地
龟裂,并发出无声的巨大的疼痛
在山路转弯的地方,我踩起地上的灰尘
回头看见我的村庄,像个被遗弃的孤儿



这是我在这一年的大旱受难的村庄
当电视机不断重复他人的苦难的时候,村庄里的
每一个人,都在默默忍受着干旱带来恐惧:
他们尝试邀请德高望重的“先生”,敲响锣鼓;
也曾在菩萨庙前烧香祈福,把农具摆在烈日下……

祈求一些潮湿的喜悦



但你知道,沉重的国家机器死亡多年
而疯狂的乌鸦们,披着西装,打着政策的
幌子,每年都会趁机吞噬原本属于他们的口粮
鬼神不可信,祖国不可信
他们倔强地绝望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村庄消失在身后,更多的同样苦难的村庄
在身边,在前方
我像个逃难的孩子,穿过没有露水的玉米林
爬进了现代文明的内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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